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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第 4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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晃眼間又是半年過去,半大的少年們已經有了幾分翩翩公子的模樣。

朝堂晦暗不明,小蒼山的課業依舊三日一次。少年們偶爾在小蒼山的竹林中彈琴長嘯。

流水跟著花落學彈琴也學得有模有樣,且與花落一同譜了一首白雲短歌和眾人共聽。

近來風雲愈加變幻莫測,阿勿、山靈毓、花落已經很少上小蒼山聽講。

這一日流水給山靈毓送前日師父留的功課,外面忽然下了大雨,山靈毓留他在書房一同作畫。

雙城閃身進來,在山靈毓耳邊說話。

山靈毓眉頭緊皺,道:“你悄悄去看看他們府上的情況,帶上阿璧,有事馬上來告訴我。”

雙城閃身出去。

流水剛好暈了最後一筆,道:“什麽要緊事,這麽忙慌。”

山靈毓看了他一眼,有些遲疑,想了想,終究道:“皇上剛剛突然下旨查抄花太尉家的府邸。”

流水扔下手中毛筆,擡腳便沖了出去。一幅剛染成的高山流水花了筆墨。

山靈毓對銀環道:“牽馬來!”

銀環道:“公子,外頭現在正下著大雨,你身子弱,不宜出去。”

山靈毓看著那幅花了筆墨的高山流水圖,沈聲道:“快點!”

銀環吩咐丫頭給他穿了雨具,牽馬過來。他飛身上馬追出去,大雨瓢潑,一個人都看不清。

流水借著輕功破開雨幕,半瞇了眼沖向太尉府。府中哭喊聲穿透雨聲鉆進耳朵,流水心慌異常,直奔花落住的院落,只希望他還在。

沒有人。

官兵在太尉府大肆搜查,肆意推搡府上的男女老少。流水飛檐走壁,穿梁而過,見花太尉被扣在堂上,威嚴不減,坐得端正筆直。

大門緊閉著,左右無人,流水朝花太尉扔了一顆琉璃珠。花太尉左右看了看,對上房梁上的流水,沈聲道:“流水,帶花落走,有多遠走多遠,不能讓他回來。”

流水道:“幹爹,我現在救你出去,花落在哪裏,我帶你們一起走。”

花太尉眉目端肅,語氣嚴厲,道:“不必管老夫,替我把落兒照顧好,老夫泉下也好放心。”

他從懷中摸出一塊包裹好的絹布,扔給流水,道:“一定要找到落兒,把這塊玉佩和書信交給他,讓他去找自己的爹娘,再也不要回來。”

流水抄了玉佩,望了花太尉一眼,頭也不回去找花落。

轉到後門處,見花落遠遠騎馬在雨中朝太尉府奔,他馬上飛掠過去,一把抓了馬兒的韁繩,調轉馬頭,騎上馬就帶著他朝城外奔去。

花落要搶他手中的韁繩,道:“你讓我回去,我要去救我的爹娘。”

流水道:“太尉府已經被包圍了,所有人都被皇上的護衛軍扣押了,你回去無濟於事,先保命再說。”

花落回府的馬蹄聲驚了後門監守的護衛軍,雖然沒有看清人就調轉馬頭跑遠了,護衛軍的頭領還是用黑哨召來一隊黑衣護衛前去追殺。

六月夏雷滾滾,大雨不停。

他們被追到了不荒山,山林莽莽,山石滑落,流水拽著花落下了馬,把馬兒朝另一個方向趕。

他一手攔了花落的腰,穿林走雨,攜花落尋找避雨之地。

不荒山方圓十裏不見人煙,流水尋了一處山林茂密的崖壁暫時躲雨。

敵在明,他們透過密林縫隙還能察覺黑衣護衛的行蹤。不荒山太大,這些黑衣護衛被分散開了。暫時還沒找到他們。

流水一只手一直拉著隨時都要奔出去殺人的花落,另一只手摸出花太尉拋給他的絹布,取出玉佩,對花落道:“這是花太尉留給你的,讓你去找你的親生爹娘。”

玉佩是青白色,上面刻著流雲紋,觸手生溫。雲紋交錯處,隱約能看出一個“白”字。

花落看著他不知作何反應,也不說話,也不伸手接。

流水將玉佩掛在他腰上,道:“花太尉要你好好活著。不要讓他擔心。”

他把絹布展開,上面用紅色朱砂寫了花落的生辰,下面還有一行血書的小字:“遍尋無果,不似此中人家。”

他道:“花落,你來看看,這行小字是誰的筆跡。”

花落目光落在那行血書小字上,通紅的眼落了淚,道:“爹爹!”

流水將絹布給他貼身放好,道:“花太尉和夫人這麽疼愛你,卻還是一直在為你尋找親生爹娘,是不想讓你骨肉分離。你千萬不要辜負了他們一片良苦的愛子之心。”

花落赤紅了眼,道:“我要去殺了那個狗皇帝!”

流水拽緊了他,道:“花落,你有沒有聽見我在說什麽?”

花落道:“流水,那是我的爹娘家人啊,我要去救他們,我要去給他們報仇!”

流水道:“你現在沖出去救不了人,也報不了仇,花太尉是被奸人陷害的!”

花落怒目,道:“誰?!除了狗皇帝還有誰?!”

流水道:“如今朝中局勢覆雜,各方勢力割據,花太尉手握重兵,位高權重,遭多少人眼紅妒忌,栽贓陷害。這背後之人必定葉大根深,老謀深算,早打好了分權奪兵的主意,否則太尉府不會突然就被抄了家,一點風聲都沒有。”

花落道:“背後之人我要揪出來,狗皇帝我也要殺,現在我要去救我的爹娘弟妹。流水,你放我回去,等到他們下了大牢,一切都來不及了!”

流水箍緊他的手,道:“我們眼前便有一隊追兵,皇帝連不死不休的黑衣護衛都派出來了,你不是看不出來這是要斬草除根!太尉府這次被打了個措手不及,圍了個鐵桶,是插翅也難逃出去。你現在逃出來,至少可以活著給他們報仇。”

花落一手抱頭,對著山林大雨怒吼,吼聲撕心裂肺,流水聽了傷心難過,不忍阻止。

山林四方一聲哨響。

流水甩出一把銀色桃葉小刀,割斷迎面而來的黑衣人喉頭,拉了花落穿林過雨,涉崖而上。

聞哨而來的二十多個黑衣人頃刻間便圍追上來,把流水和花落堵在懸崖頂上。花落當即怒目拔劍,手起劍落,黑衣人一死兩傷。

流水見他瘋魔了,不管不顧,只殺不護,背後的死穴都暴露在敵人眼前,右手拔劍護在他身後,阻擋住黑衣人的狠辣殺招,左手朝不同方向甩出數把桃葉小刀,銀色刀光一閃而過,黑衣人眼流血淚,血流成河。

花落見血眼紅,殺性更重,拼了命不要,抱著要和敵人同歸於盡的心,把內力灌到整個劍身,一劍揮出,殺敵一千自損八百,十幾次斬落間,筋脈都險些脫了力。

活著的幾個黑衣人,眼瞎手斷,只有兩個目露精光,興奮異常。

流水心下一沈,騰出左手把花落拉了一把,指尖輕按,花落內力耗盡,只提著一口怒氣在支撐。

他握緊手中劍,左手悄悄松了花落的手,捏了兩把桃葉小刀,右手舉劍朝其中一個目光鋥亮的黑衣人心口刺去,左手同時甩出桃葉小刀,一前一後紮向那兩個精神興奮的黑衣人。

這一刺一甩十分狠厲,爭取一擊必中,尋找生機。

桃葉小刀沒紮到眼,一劍刺心卻穿心而過,流水正欲舒口氣,卻聽身後廝殺聲起,花落脫了力,被幾個黑衣人追到了懸崖邊。

流水心下大驚,回身一劍揮斬三個瞎眼的黑衣人,花落卻已至絕境,被那唯一一個還有眼睛的黑衣人一把推下山崖。

“花落!不!……”

流水飛身去抓他衣袖,手中只抓了一把下不完的雨。

黑衣人循聲圍上,要把他也推下山崖,斬草除根。

流水將身上桃葉小刀盡皆甩出,刀劍如雨,血流如註,流水殺得瘋魔,把剩下的黑衣人個個穿心片肉,發洩心頭之恨。

黑衣人死盡,他扔了劍,瘋了一樣沖向峭壁懸崖,舉身朝花落掉落的方向撲去。

腳忽然被人拽住,他拼命蹬脫,還是被一把拽了上去。

洪羅王吼道:“你瘋了嗎?不要命了!”

流水撲倒在水中,對他的話充耳不聞,又朝懸崖爬去。

洪羅王把他死死拽住,他惡狠狠瞪著洪羅王,道:“放手!花落在下面!”

洪羅王道:“你冷靜點!不荒山這麽高,你這樣跳下去就是送死!”

流水道:“對!我就是要去送死!花落就是在這兒死的,下雨那麽冷,我要下去陪他!”

洪羅王拍了自己一巴掌,對他吼道:“死什麽死,人都沒看到你就要自殺,萬一他活著,你死了,他不是還要在這裏再自殺一次?!”

他把流水從地上架了起來,道:“走,我陪你下山,到山崖底下去找他。他心眼兒那麽壞,肯定還活得好好的。”

流水兩眼猩紅看著洪羅王,道:“他還活著嗎?”

洪羅王咬咬牙,道:“活著!”

語氣不容置喙。

流水笑笑,道:“好,我們去找他!去找他!現在就去!”

大雨如註,山石滾滾,流水深一腳淺一腳踩在爛泥裏。

洪羅王把他從泥流中拽出來,拉著他上了樹,道:“雨太大,亂流泥石都從高處滾落下來,人走在裏面只會被淹,我們就站在樹上四處先找找看。”

流水眼看著那些傾瀉而下的泥土沙石心中便生起一陣絕望。花落已經內力耗盡,全身脫力,如果掉在了這爛泥裏該怎麽爬起來。

洪羅王帶兵打仗多年,口粗心細,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,立馬道:“這裏不是花落掉下來的地方,我們只是要從這裏繞過去,到懸崖那邊找他。那邊山林更密,山石堅固,泥都盤在樹根裏,絕不會是這邊這個樣子。”

流水望著他,道:“是嗎?”

洪羅王道:“是!”

雨慢慢停了,天也漸漸黑下來。流水繞到懸崖這邊,舉目只見叢林莽莽。只是青山依舊,不見故人。

他攀著亂草,沿著懸崖一路向下爬,每一叢雜草都分開來仔細看了,不見人影。

洪羅王見他面色慘白,渾身濕透,道:“天黑了,我們先回去換身衣裳,帶上一些人,打了火來找他。”

流水道:“我不回去!花落他怕黑,天黑了他會害怕。這裏一個人都沒有,他害怕了找我找不到該怎麽辦?我要給他點燈,火呢!”

他摸遍全身,濕噠噠一片,火折子早已經濕透癱軟成了一堆爛紙。

他對洪羅王道:“你有火嗎?快把燈點上,花落他怕黑!”

洪羅王翻了翻,什麽都沒找到。

流水道:“怎麽辦?怎麽辦?”

他看著黑漆漆的山林,山林寂靜無聲。

他高聲喊:“花落!花落!你出來,我來找你了!”

“花落!天黑了,跟我回家吧!”

山林莽莽,連回聲都吞沒了。

流水打了個冷顫,拍拍自己的臉,道:“花落!你別怕,我在這裏陪你!”

洪羅王趁著他失魂落魄,擡手將他打暈背在背上,朝不荒山外走去。

不荒山真大呀!

洪羅王紅了眼眶,花落還找得到嗎?

作者有話要說:

謝謝喜歡這篇文的小夥伴。

感謝你們陪伴我走到了這裏。

小蒼山的往事也快結束了。

少年們的過往如雲煙消散。

至此長見對小天使們有一個祝福:但願人長久。

再一次謝謝你們的愛。

明天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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